原创作者:大华说也
我一直以为“同学会”是天真无邪的年纪里,结下纯洁友谊的回忆,而不是一场久别重逢的交际与攀比。
五一假期回了趟老家,一是为看望耄耋奶奶,二则是为了参加过年期间老班长就在班群里,震臂呼吁的二十周年初中同学会。说实话,二十年了,许多同学昔年稚嫩的脸庞在记忆里逐渐模糊,委实挺想念大家,很想对一些人说一声“好久不见”。我想大家的心情应该和我一样吧。
开车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一直都在努力地回忆昔日发生的活泼有趣的故事,好作为彼时聚会上的谈资。后来才发现,是我多虑了。
那天终于来到,大家在群里很热闹,连往常潜水不吭声的同学也发文躁动,纷纷激动不已,按照约定的时间,陆续赶到定好的酒店。
这本该是多么令人享受的时光。
依序就座之前,起初许久不见的同窗好友们委实热情,彼此相继阔别寒温;然而不多时,你会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会将问候的话锋变成了打听,像是一种盘诘。反正我是不喜欢这种形式。他们会打听你现在什么什么单位啦,什么职务啦,甚至年薪多少啦,买房了啦开的什么车啦等等。若是上述条件优越者,旋即会得到更多人的殷勤簇拥,更是不惜排队等待上去恭维一番。
到了入席阶段,喝酒之前,班长要求大伙儿依次做自我介绍。
我也是听了才知道,委实同学之中却有不少混迹得不错,譬如有当官的,有自己开公司的,有搞教育的,甚至还有从事文艺的等等。
特别有印象的是其中一位同学介绍自己时,非常谦虚恭逊,直教你感受很陌生:同学们好久不见,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财务处长,没啥本事,混个温饱,让大家见笑了。
果真是在体制里混的。
另外还有一位同学自我介绍时着时直令我乜事:大家好啊,我就是一个公司快上市的小老板,也赚不了多大的钱,凑合着过,大家有空多过来看我,管吃管住管开心,请大家多关照。
听完二位介绍,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二位都是能人嘛,成功人士嘛。随后众人捧起酒杯,开始互相一一敬酒。显然同学们格外待见前面二人,满面堆笑,轮着不停地奉承敬酒;而混得平平的,则尴尬冷坐一旁。这一幕使我心里极为失望:如今这是什么世道?势力无孔不入?二十年的同学情谊都跑哪去了,难道同学聚会只是为了多巴结几位有身份的同学吗?倘若同学友谊也变得这般趋炎附势,那么这世上还有真情可贵吗?
我勉强应付下这场教我盼了二十个年头却大失所望的同学会。心情在这一刻像打翻了五味杂陈。社会已经很现实很冷漠很虚伪,而我们却连曾经那份最初纯洁的情感都烟消云散。
后面的行景,没什么值得我用笔墨描述。
宴毕,将离开酒店时,有一位同学提议众人把联系方式留下,以便做个同学通讯录。而提建议的同学也是最阿谀逢迎的那位。我想他想要的仅仅是几个混的体面的同学吧。
大家响应积极,纷纷在预先准备好的签字本上把自己的单位、职务联系方式等写下来。关注最多的当然是前面自称当财务处长和即将公司上市的老板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发生了,不,是令人讽刺的一幕——所谓财务处长仅是一家本市快倒闭的国有厂子,我知道工资都难以全额发放的单位。而公司将要上市的老板只不过是与一家上市公司合作过的装修公司老板,后来据说此人债务一千多万。
我至今迷惑,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会使人变得如此虚伪,攀比心毫无羞耻的地步?
众人一见这行景,方才还恭维奉承的几个同学,态度即刻转容,有甚着轻蔑冷笑,一副浪费表情的模样。
最后,再轮到我写联系方式时,我如实填上了自己在广州创业的某科技公司。倏忽一位同学看后,骤然迎了上来,高声笑道:“哟喂,大华你真可以啊,这么牛逼,都在广州开了科技公司啦,科技公司可是现在最赚钱的了,你也不说说,太过低调了吧。怎么?害怕我向你借钱啊。以后一定要多联系,明天一定要去我家吃饭,咱们单独喝两杯…”
经这位同学高声一说,旁边的几个同学俄倾间俱跑将过来,登时半簇着我,还是那种殷勤的令我不适的笑脸……
最后我实在难以忍受,借故家里有事,一面约好代驾,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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